過年

說到過年，叫我想起的竟是去年離世的大伯和三姑。

大伯不是祖父母親生的。据大姑説，讓人肉販子挑扁擔送來的大伯被祖父買下時，黑黑瘦瘦，整天哭閙；與我印象裏大伯那憨厚靦腆的樣子實在差很遠。

直至前年，每個農曆年的初一早晨，大伯都會騎著他那藍色老鐵馬到我們家給祖父母上香，並等著下一個來訪的親戚。但是自祖母去世后，新年到訪我們家的親戚越來越少。一年才見個大伯二、三次面的我，也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，只好問起其實從父親那裏聽到的關於大伯的事：像是他養的鳥兒得了獎，或是他的舊報紙回收的工作如何如何。

去年，大伯因爲身體不好，我和姑姑去看他。大伯年年給我紅利是，這囘，卻輪到我給他一個紅包。雖然笑容依舊憨厚，但大伯原本茂密的頭髮因病而變得稀疏，説話也有氣無力；叫人看了很心酸。沒想到，那竟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。

幾個月后，隨著大伯的腳步，三姑也撒手西歸。身在他鄉的我沒能送她一程。雖然從小，大家都說我長得最像她，但是我們好像不怎麽親近。印象中，最親近的那次，是祖母過世后的農曆新年，三姑突然登門造訪，可是其他長輩都不在，於是由我招待她。平時很霸氣的三姑，那天，話不怎麽多，人也懶懶的。

大概兩年前，得知三姑患癌的消息后，每次有機會到八打靈，我都會去看她。説來也巧，三姑最後的兩年生日，我都剛好南下工作，得以陪她一起慶祝。現在回想起來，我和三姑雖然不怎麽見面，但從一開始被說長得相像起，我們之間的緣分大概是要比別人都還厚一點。

總是等到人離開了，那層關係才慢慢淡去；就像在佳節時，才思念不在了的人。過年，除了慶團圓，也是提醒我們要更珍惜眼前的人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