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riday, September 18, 2015

秘密

大家都說,沒到三個月,還是不要說得好。
於是,你忍住了這個秘密。

說是忍住了,不過還是慢慢地讓身邊比較親近的家人和朋友知道;因為這本來是一件很個人的事,但是能夠帶給周圍的人很多喜悅。先是父母,知道後,三不五時就會來電詢問;再來就是好友,除了分享第一次的感動也同時分擔了緊張的心情;接下來那些常來往的親戚,本來就一直關心,這下也可以大聲回答他們,好事已經近了。

雖然如此,這個不算完全公開的秘密,仍然是個秘密。秘密得連你自己有時也會懷疑,到底它是不是真的?

懷孕的首三個月,你慢慢地調整、悄悄地改變生活的習慣,日常的作息。身體最是騙不了人的:從開始的嘔吐、對氣味的敏感、疲倦到消失的食慾,還有不知從何開始就穿不下的褲子裙子和內在美;在在都提醒自己,你不一樣了。於是你變得小心翼翼,走路的步伐放慢、吃進肚子裡的食物也要慎選、睡覺時不能壓到肚子、粗重的工作不能碰,最好就是躺著休息。

可是醫生這麼說,懷孕的首三個月,如果不小心,流產的機會很大。即使很小心,但是如果在你肚子裡的那顆種子不夠強壯,也會順應大自然的法則而自動被淘汰掉。這就是為什麼大家都說,沒到三個月,還是不要說得好。

因此你想得很多。你擔心,你煩惱,壓力大得晚上一直做些奇奇怪怪的夢。尤其第一次超音波之後,心情總是忐忑不安。那一次產檢,只能看到一個小小的囊,不能確定它會不會長大。醫生說過,如果孩子和你的緣分未到,這都是上天的旨意。那一剎那,平時不怎麼燒香的你竟然心裡默念,上天,請您要保佑啊。

捱到第二次產檢,終於從超音波看到此生最奇妙的一刻:那個才兩個多月的小種子不僅發芽長大,已然變成一個有手有腳的生命;你還看見它手舞足蹈的樣子,和它那顆緩緩跳動的心臟。你當時感覺眼睛有點濕潤,無法想像肚子裡竟然有了生命的證據。這是一個何等激動的秘密,你仔細收在心裡;因為謹慎的醫生說,再等一個月,才能把秘密公諸於世。

這句話,又敲動你緊張的神經。再等一個月,就是再煎熬一個月,再把秘密收起來一個月。
你忍住,沒說。可是也開始忍不住,還是悄悄在不同的地方、對不同的人透露一點一點藏不住的喜悅。還沒隆起的肚皮把秘密都遮起來,但關不住的想法在早已經偷跑出來。

你有個不能說的秘密,藏了三個多月,既害怕又開心,既激動又擔心。
等待著,那個可以大聲宣布的日子到來;等待著,一個生命奇蹟的過程延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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