玫瑰男孩

那年你十二歲。有一個男孩，偷偷為你照了許多照片，送你人生收到的第一枝花。你全然不知道那是怎麽開始的。也許，是在你轉送他那些你上課時畫的新娘禮服的時候；也許，是在你開始看不見黑板上的字而頻頻依賴他的時候；也許，是在你有時候野蠻得可以而欺負他的時候--那些兩小無猜的純真和快樂乃是這樣來的。


那年你十三歲。有一個男孩，總是在上課時斜臉看你，看得你常常不知所措，而且全班都知道了。你有一點抗拒，可是心裏應該也享受那樣的大膽莽撞，只是青澀得不懂得如何回報那樣的眼神。他想拿出男生的氣魄--至少在學業上要比你強。終于有一次，他贏了；可是你也匆匆轉校離開那個還來不及發展的友誼。


那年你十三歲。另一個男孩，送你一個你想買很久的卡帶，藉此表達他對你的傾慕。你已經開始長大，如花含苞待放，也懵懂體會情竇初開的意思。可惜對象不是他，縱使他細心善良，你卻把眼光放在另一個男孩身上。


那年十三歲的你，常常偷看穿著藍色長褲騎著藍色摩哆的學長。你會故意在放學后騎車經過他家門口，你為他寫了好多日記，你常在拍紙上寫他的名字千百遍；無非就想看到他一個微笑和一個回應。終于，他請你跳了一次團康舞，你的手輕輕讓他牽著--那是你們最靠近的距離，可惜，音樂很快就停下。你的夢，一下子就醒了。


那年你十五歲。有一個男孩，像流星那樣划過你筑夢的年紀；短暫，卻在刹那照亮整個天際。總是在晚上，你守在電話旁一直不停地對他講。是盼望享受戀愛的滋味，還是想找一個宣洩青春的藉口；抑或這些都只是學會寂寞的開始？你過於認真地對待自己的真心，所以讓一段簡單的相處無疾而終。


那年十五歲的你，總算嘗試到了為愛情歡欣和哭泣。男孩也許走遠，卻在你的腦海烙下很深的印記，成爲你創作的靈感。你寫，拼命寫，才能把多餘的年少青澀都寫掉，換來更成熟的姿態。



那年你十八歲。有一個男孩，為你自製一張卡片，在上面寫半首詩；在畢業前夕交到你的手上，含蓄地問你，可不可以繼續完成那半首詩。你怔住，不敢回答，只說你會先看看。你欣賞他的才情，所以可以和他聊很多東西，可是那不足以升華當時的友情。一定是你讓他誤會了什麽，比如你很容易和男生打成一片，也常會拉男生來聊心事。結果你認爲闖禍，躲得遠遠；當然，從來沒完成那半首詩。


那年你廿一歲。有一個男孩，總是不約而同的在夕陽時分會在路上和你碰面。你們都不認識，你們不曾交談，可是你一點一點知道了這個長髮的吉他手。他成爲你在異鄉的一個寄托，在每一天的某個時分，那樣差肩而過的緣分；至少為你那一年的獨立生活增添一點顔色。


那年廿二歲的你，遇見高大的開朗男孩，漸漸喜歡他的所有，悄悄褪去自己所構築的保護墻。你在他面前臉紅，你在他面前變得不愛説話，你在他面前完全失控。終于你打了一通電話給他，勇敢做出此生第一次的告白，卻沒有勇氣等待電話那頭的任何回應。那一夜，你把自己埋在枕頭裏大聲宣佈結束自己的單戀。


那年你廿六歲，你準備好了重新出發，決定離開島嶼之際，竟不期然遇見專屬你的那個玫瑰男孩。在那麽多男孩的付出和自己得不到回應的期待后，你曾經以爲，這個年紀，不該只耽溺在情愛的追逐裏。可是，生活有時就是那麽愛作弄我們，把某個驚喜留在你不小心忽略的一個眼神裏。


那年廿六歲的你，終于看到春天來臨，荒地上的玫瑰紛紛綻放；不再遙遠，如此絕對。